规避问题和逃避痛苦的趋向,是人类心理疾病的根源。
所谓自律,是以积极而主动的态度,去解决人生痛苦的重要原则,主要包括四个方面:推迟满足感、承担责任、尊重事实、保持平衡。
推迟满足感,意味着不贪图暂时的安逸,重新设置人生快乐与痛苦的次序:首先,面对问题并感受痛苦;然后,解决问题并享受更大的快乐,这是惟一可行的生活方式。
孩子满12岁时,无须父母催促,首先做完功课,再去看电视。到了十五六岁以后,他们的实践更可以得心应手。到了青春期,他们处理类似问题,应该形成一种习惯或常态。
让孩子学会自律,也需要时间。不把精力用在孩子身上,与孩子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,就无法深入了解其需要,就不知道他们在自律方面,还需要哪些条件。遗憾的是,即便孩子明显需要纪律训练的时候,我们可能照样无知无觉,甚至不管不顾。“我没精力管你们,你们想怎么样,就怎么样吧!”最后,到了危机时刻,孩子的错误导致我们恼怒,我们就会把满腔怨气发泄出来。我们根本不愿去调查问题的本质,也不考虑哪种教育模式最适合。父母习惯用严厉的体罚教训孩子,本质上不是教育,而是发泄怨气和不满。
“我是个有价值的人”,有了这样宝贵的认知,便构成了健全心理的基本前提,也是自律的根基。
直面问题会使人感觉痛苦。问题通常不可能自行消失,若不解决,就会永远存在,阻碍心智的成熟。我们都有这样的体验:问题降临,必将带来程度不同的痛苦体验。尽可能早地面对它们,意味着推迟满足感,放弃暂时的安逸和程度较轻的痛苦,体验程度较大的痛苦,如此才会得到回报。现在承受痛苦,将来就可得到更大的满足感;而不谋求解决问题,将来的痛苦会更大,延续的时间也更长。
求助于心理医生的大多数人,不是有神经官能症,就是患有人格失调。它们都是责任感出现问题所致,其表现症状却恰恰相反:神经官能症患者为自己强加责任,患有人格失调的人却不愿承担责任。与外界发生冲突和矛盾,神经官能症患者认为错在自己,人格失调症患者却把错误归咎于旁人。
神经官能症患者常常把“我本来可以”、“我或许应该”、“我不应该”挂在嘴边。
心理学界有一种公认的说法:“神经官能症患者让自己活得痛苦,人格失调者却让别人活得痛苦。”也就是说,神经官能症患者把责任揽给自己,弄得疲惫不堪;人格失调症患者却嫁祸别人,首当其冲的就是其子女。
逃避现实的痛苦和不幸,是人类的天性,只有通过自律,才能逐渐克服现实的痛苦。我们必须尊重事实,尽管这会带来痛苦,但远比我们的个人利益和暂时的舒适更为重要。我们必须淡化暂时的不适之感,应该追求真理而不是幻象,并愿意承受所有的痛苦。要让心灵获得成长,让心智走向成熟,就要竭尽全力,永远尊重事实,乃至献身真理。
献身真理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我们要自我反省。我们通过自身与外界的接触来认识世界。我们不仅要观察世界本身,也要对观察世界的主体(我们自身)进行反省。心理学家大都清楚:要了解病人的移情现象和心理冲突,治疗者首先要认清自身的移情和冲突,
这说明我们完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,违背与生俱来的本性,发展第二天性。
在我看来,所谓心理治疗,就是“鼓励说真话的游戏”。心理医生最重要的任务,就是让病人说出真话。长时间自欺欺人,使人的愧疚积聚,就会导致心理疾病。在诚实的气氛下,病态的心理才能慢慢恢复。心理医生必须释放心灵,对病人开诚布公。
谎言通常分为两种:白色谎言和黑色谎言。所谓黑色谎言,就是彻头彻尾地撒谎,叙述的情况与现实完全不符;所谓白色谎言,其本身或许能反映事实,却有意隐瞒大部分真相。被冠以“白色谎言”的头衔,不意味着脱离了谎言的实质,并且值得原谅。
与黑色谎言不同,白色谎言常被认为是善意的谎言,戴着“不想伤害别人的感情”的帽子,更容易得到社会的宽容和认可。
对于想进入政治和企业高层领域的人而言,限制性地表达个人意见,同样极为重要。凡事直言不讳的人,极易被上司认为是桀骜不驯,甚至被视为“捣乱分子”,是对组织和集体的威胁。若想在组织或集体中发挥更大的作用,更需注重表达意见的时间、场合和方式。若想成为符合需要的集体成员,发表意见须有所节制,而不是随心所欲。换句话说,一个人应有选择地表达意见和想法。
对于想进入政治和企业高层领域的人而言,限制性地表达个人意见,同样极为重要。凡事直言不讳的人,极易被上司认为是桀骜不驯,甚至被视为“捣乱分子”,是对组织和集体的威胁。若想在组织或集体中发挥更大的作用,更需注重表达意见的时间、场合和方式。若想成为符合需要的集体成员,发表意见须有所节制,而不是随心所欲。换句话说,一个人应有选择地表达意见和想法。当然,出于忠于事实的考虑,我们又渴望直抒胸臆,而不是遮遮掩掩,这使我们处于两难境地:一方面,我们担心祸从口出;另一方面,我们又不想违背诚实和公正的原则,而在二者之间,几无回旋余地,我们很难取得理想的平衡,这的确是高难度的挑战。
首先,永远不要说假话,避免黑色谎言。其次,要牢牢记住:一般说来,不说出全部真相,基本上就等于说谎;非得保留部分真相,那一定是情非得已,且是出于重大道德因素的考虑。第三,不可因个人自私自利的欲望,例如满足权力欲、刻意争取上司的欢心、逃避修订心灵地图的挑战等等,将部分真相隐瞒下来。第四,只有在对对方确有好处的情况下,才可有选择地隐瞒部分真相。第五,尽可能忠实地评估对方的需要。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规则,只有以爱为出发点,才能做出恰当的评判和选择。第六,评估他人对事实的需要,在于对方能否借助我们提供的事实,使心灵获得成长。还要记住,在评估别人运用事实使心灵获得成长的能力上,我们通常都是低估而非高估了这种能力。
要使心智成熟,就须在彼此冲突的需要、目标、责任之间,取得微妙的平衡,这就要求我们利用机遇,不断自我调整。保持平衡的最高原则就是“放弃”。
放弃某种心爱的事物———至少是自身熟悉的事物,肯定让人痛苦,但适当放弃过去的自我,才能使心智成熟。因放弃而感到抑郁,是自然而健康的现象,只有放弃遭到某种力量的干涉,才是不自然、不健康的现象。放弃的过程无法进行,抑郁的心态就会延续,直到心灵找到出路。
理学家埃里克·艾瑞克森,曾列举出人生八种危机。人生各个阶段,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危机,只有放弃过去过时的观念和习惯,才能顺利进入人生下一阶段。不少人不敢面对现实,或者无法放弃早已过时的过去,以至无法克服心理危机和精神危机,所以只能止步不前。我们不妨按照人生危机发生的时间次序,权且简单地加以归纳: 不需要过多考虑外界要求的婴儿时期 想象中无所不能的幻觉 完全占有(包括性方面)父亲或母亲(或者二者)的欲望 童年的依赖感 父母的扭曲形象 自以为拥有无穷潜力的青春期感觉 无拘无束的自由 青年时期的灵巧与活力 青春时代性的吸引力 长生不老的错觉 对子女的权威 各种各样暂时性的权力 身体健康的独立性 自我以及生命本身 总体说来,这些危机是我们在迈向成熟的人生中,必须放弃的生活环境、个人欲望和处世态度。
神学家萨姆·基恩在《致舞神》一书中,做了恰如其分的描述: 我必须超越现有的一切,超越以自我为中心的观念。消除由个人经验产生的成见,才会获得成熟的认识。这一过程包括两个步骤:消除熟悉的过去,追求新鲜的未来。面对陌生的人、事、物,我需要让昔日的经验、当前的需求和未来的期待一并出席,共同“会诊”,对我的需求和现实状况进行评估,做出恰当的判断和决定。为了体验新鲜事物的独特性,我必须以包容一切的姿态,说服既有的成见和观念暂时让位,让陌生、新奇的事物进入感官世界。在此过程中,我必须竭尽全力,尽可能呈现出成熟的自我、诚实的姿态、巨大的勇气,不然的话,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,都将是过去经验的一再重复。为了体验所有人、事、物的独特和新鲜之处,我必须让它们进入我的灵魂,并且驻足扎根。我必须完全释放自我,甚至不惜把过去的自我完全打破。
在全知全能的状态下做决定,远比在一知半解的状态下,要经历更多的痛苦。
人人都可能碰到机会,做出影响一生的选择。但容易做出决策的人并不意味着是最好的决策者。最好的决策者,愿意承受其决定所带来的痛苦,却毫不影响其做出决策的能力。一个人是否杰出和伟大,视其承受痛苦的能力而定,杰出和伟大本身,也会给人带来快乐和幸福———表面上这是一种悖论,
这四种原则包括:推迟满足感、承担责任、尊重事实、保持平衡。
原因在于:首先,爱与不爱最显著的区别之一,在于当事人的意识思维和潜意识思维的目标是否一致。如果不一致,就不是真正的爱。
其次,爱是长期的和渐进的过程。爱是自我完善,意味着心智不断成熟。爱,能够帮助他人进步,也会使自我更加成熟。
第三,真正意义上的爱,既是爱自己,也是爱他人。爱,可以使自我和他人感觉到进步。不爱自己的人,绝不可能去爱他人。
第四,爱是自我完善,也是帮助他人完善。
自我界限的认识和发展,持续到青春期乃至成年以后。
坠入情网,是情感和心灵的退化现象。
不管自我约束如何严格,你只能控制恋爱进程,却无法创造出恋爱的感受。
坠入情网,只能使自我界限的某一部分,发生暂时性的崩溃。自我完善,需要付出足够的努力,坠入情网却可能无需气力。坠入情网的经历终结,美好时光归于结束,自我界限必然恢复原状,你感受到的只是失落和幻灭,而心灵绝不会因此成长。真正的爱,却可使自我界限扩充,而且不再恢复原状,这是坠入情网无法实现的结果。
坠入情网不是真正的爱,其本质究竟是什么呢?仅仅是自我界限暂时的崩溃吗?在我看来,它与人的“里比多”(性的需求和原动力)有关,或与受基因支配的生物交配本能有关。坠入情网,是人类内在性的需求和外在性的刺激,产生的典型生理和心理的反应,意义在于增加人类生殖机会,促进物种繁衍和生存。
真正的爱,是自我完善的特殊体验,跟自我界限有着密切关联。陶醉在爱的情感里,我们感觉灵魂无限延伸,奔向心爱的对象。我们渴望给对方滋养,我们希望对方成长。被自我界限之外的对象吸引,迫使我们产生冲动,想把激情乃至生命献给对方,心理学家把这样的激情状态,称为“精神贯注”
对于某种事物长期的爱,使我们生活在精神贯注的境界里,自我界限开始延伸。
真正的爱带来的狂喜。延续的时间更为长久,可使我们和宇宙融为一体,这种情形称为“人性和神性的结合”。在神秘主义者看来,宇宙原本浑然一体,我们通常说的恒星、行星、房屋、树、鸟、自我,其实不是独立个体,而是宇宙有机的组成部分。认为眼前事物是孤立个体,这只是一种幻觉,印度教徒和佛教徒将此现象称为“幻化”。和其他神秘主义者一样,他们相信放弃自我界限,才能认知真正的现实。把自己孤立起来,感觉自己是宇宙中独立的个体,就不可能体验到宇宙的和谐统一。因此,印度教徒和佛教徒认为,尚未发展出自我界限的幼儿,比成年人更能感觉到真实状态。有的人甚至认为,回归到幼儿时代,才能体验到真实的统一感。
首先拥有某种事物或完成某些目标,才有资格“放弃”它们。
你描述的不是爱,而是过分的依赖感。确切地说,那是寄生心理。没有别人就无法生存,意味着你是个寄生者,而对方是寄主。你们的关系和感情,没有自由的成分。你们是因为需要而不是爱,才结合在一起的。真正的爱是自由的选择。真正相爱的人,不一定非要生活在一起,充其量只是选择一起生活罢了
心理学家称为“消极性依赖人格失调”,
我告诉他们:“仅仅把得到别人的爱当成最高目标,你就不可能获得成功。
我们常把过分依赖当成爱,心智的成熟和进化,则被排除在外。现在,让我们进一步区分爱与依赖的本质,以便明确一个事实:不关心心智的成熟,爱就不能带来任何滋养以及任何形式的“精神贯注”,所以,它也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。
爱的惟一目标,乃是促进心智的成熟,或者推动人类的进步。
合理而健康的嗜好,是培养自尊自爱的必要手段。当然,嗜好或者兴趣本身,若是成为自我完善的全部目标,就会偏离人生本质。
其实 ,真正的爱,不是单纯的给予,还包括适当的拒绝、及时的赞美、得体的批评、恰当的争论、必要的鼓励、温柔的安慰、有效的敦促。父母应该成为值得尊敬的领导者、指挥官,告诉孩子该做什么,不该做什么。要依据理性的判断,而不能仅凭直觉,必须经过认真思考和周密计划,甚至是做出令人痛苦的决定。
她们不需要获得更多的善待,因为那样就失去了报复的前提。为使报复的动机更为合理,她们必须体验遭受伤害的感觉,使特殊的心理需求得以延续。受虐待狂者把忍受虐待视为真正的爱,只是他们寻求报复快感的前提,忍受虐待的动机,是来自恨而不是爱。
真正的爱,须以全部身心投入和奉献,需要付出全部的智慧和力量。使爱的对象得到成长,就必须付出足够多的努力(甚至是自我牺牲),不然爱的愿望就会落空。惟有真正投入和奉献,才是实现爱的最有效的方式。
真正有爱的人,不可能单凭爱的感觉行事。真正的爱,来自双方心灵的意愿,而不是一时冲动。真正的爱,是自我决定和选择,无论爱的感觉是否存在,都要奉献出情感和智慧。时刻都有爱的感觉,诚然是一件好事,而爱能否持久地延续,取决于我们是否有爱的意愿,是否有奉献精神。
爱是为培养自我和他人心智的成熟,持续努力而表现出的一种勇气。
著名心理学家罗洛梅说过:“如果用现代心理分析工具,去分析每个人爱的意愿,我们就会发现,爱的意愿的本质,其实是一种关注。为了完成意愿所需要的努力,就是关注的努力。我们要让头脑清醒,让心智健全,这是体现关注的基本要素。”
真正的倾听,意味着把注意力放在他人身上,它是爱的具体表现形式。此时,倾听者能够暂时把个人想法和欲望放在一旁,尽可能地体会说话者的感受。说话者和倾听者都能感受到爱的力量,进而都能实现自我完善。倾听者把注意力放在对方的话语上,会使说话者心有灵犀,更为坦诚,更愿把心灵全部敞开,而不是有所隐藏。这能增进双方的理解和信任,心心相印,共同跳起爱的“双人芭蕾舞”。
勇气,不意味着永不恐惧,而是面对恐惧也能坦然行动,克服畏缩心理,大步走向未知的未来。
人生惟一的安全感,来自于充分体验人生的不安全感。
心理治疗的价值,在于它能提供恰当的激励,给予病人足够的勇气,做出适合自己的选择。
爱的最大风险之一,是以谦逊的态度行使权利,这种行为最普遍的结果就是爱的冲突。当我们和某人发生冲突,我们实质上是告诉对方:“你是错的,我是对的。”
真正具有爱的人,绝不会随意批评别人或与对方发生冲突,他们竭力避免给对方造成傲慢的印象。动辄与所爱的人发生冲突,多半是以为自己在见识或道德上高人一等。真心爱别人,就会承认对方是与自己不同的、完全独立的个体。基于这样的认识,我们就不会轻易地对心爱的人说:“我是对的,你是错的;我比你更清楚怎么做更合理,知道什么对你更有好处。”当然,在现实生活中,有的旁观者的确比当事人更清楚,知道怎么做才合乎逻辑。旁观者也可能拥有更高的道德或判断力,这时候,他们有义务指出问题的症结。因此,富有爱心的人,经常处于两难境地———既要尊重对方的独立性,又渴望给予对方爱的指导。
首先必须进行自我反省,确认自己的观点是否有价值。“我看清了问题的本质吗?”“我的动机是为对方着想吗?”“我发现了问题的症结,还是出于模模糊糊的假想?”“我是否真正了解我所爱的人?”“他的选择是否可能是正确的,我却因经验有限才觉得他的选择不够明智呢?”“我想给所爱的人提供指导,是否出自一己的、自私的目的?”真正以爱为出发点的人,应该经常反思上述问题。
自我反省的基本前提之一,就是诚实和谦逊的态度,正如14世纪一个英国僧侣所说:“诚实和谦虚,意味着有自知之明。善于自我反省的人,才会表现得诚实和谦虚。”
传统观念认为:友谊意味着永不冲突,甚至意味着吹捧和奉承,而不是将对方的缺点一语道破,只有没有冲突的友谊,才能天长地久。但是,以这种原则对待友谊,表面上牢不可破的友谊,实则弱不禁风,它也不配称之为友谊。所幸人们对于友谊的实质,如今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:友谊须以爱为出发点,适当地指责和批评,是必不可少的润滑剂,这样,才能成功构建持久的人际关系,否则,友谊就势必带有“失败”、“脆弱”、“浅薄”的典型特征。
想让别人听你的话,就要采用对方能理解的语言;想让别人满足你的要求,你的要求就不要超过对方承受的限度;想让对方有所进步,首先就要进行自我完善,这样才能找到沟通的最佳契机和方式。
常犯两个错误:其一,我们可能对奴隶不加约束,听之任之。我们从不给予管理和指示,长此以往,奴隶也就不再工作,而是闯进主人家里,为所欲为。它们搜光橱柜,砸烂家具。不久以后,我们就发现自己成了奴隶的奴隶,我们被折磨成了人格失调患者,就像前面那对放荡不羁的夫妇,让人生变得浑浑噩噩。 为内疚感折磨的神经官能症患者,经常走向另一种极端———这也是我们容易犯的第二个错误:主人担心奴隶(感情)造反,因此,出现任何征兆或者迹象,就会把奴隶捆绑起来,并加以毒打,甚至施以最严厉的刑罚。结果,奴隶们绝望之极,它们消极怠工,致使生产力大幅度降低;它们还可能伺机报复,让主人的担心变成事实:奴隶们举行暴动,一举攻
爱”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情感,必须适当地约束。我在前面说过,爱的感觉与精神贯注息息相关。爱的感觉,能产生创造性的活力。但是,假如不加约束,任由其猖獗肆虐,爱就会变成逃出牢笼的野兽,它不仅不会成为真正的爱,而且会造成极为混乱的局面。真正的爱,需要自我完善,需要付出必要的精力,而我们精力总归有限,不可能疯狂地去爱每一个人。
你甚至可以“博爱”,并将博爱对象不停地扩展———这种愿望本身没有错,而且能使你感觉更具激情,可归根到底,这不过是主观臆想罢了。我们的人生何其短暂!在有限的生命里,有限的爱只能给予少数特定的对象。超过能力的限制,对我们的爱不加控制,无疑是自欺欺人,到头来事与愿违,给爱的对象带来伤害。即便很多人需要爱和关心,我们也必须有所选择,确定谁更适合作为爱的对象,谁更值得我们付出真正的爱。
自由与约束相辅相成,没有自律作基础,自由带来的就不是真正的爱,而是情感的毁灭。
你的儿女,其实不是你的儿女。
你们的结合要保留空隙, 让天堂的风在你们中间舞动。 彼此相爱,但不要制造爱的枷锁, 在你们灵魂的两岸之间,让爱成为涌动的海洋。 倒满彼此的酒杯,但不可只从一个杯子啜饮, 分享你们的面包,但不可只把同一块面包
一起欢笑,载歌载舞, 但容许对方的独处, 就像琵琶的弦, 虽然在同一首音乐中颤动, 然而你是你,我是我,彼此独立。 交出你的心灵,但不是由对方保管, 因为惟有生命之手,才能容纳你的心灵。 站在一起,却不可太过接近, 君不见,寺庙的梁柱各自耸立, 橡树与松柏,也不在彼此的阴影中成长。
专家们对“爱”闭口不谈,还有另一个原因:他们认为医生应同病人保持距离,这种传统的治疗观念根深蒂固。著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追随者,对这一观念的信奉程度,甚至有甚于弗洛伊德本人。根据他们的观点,病人对医生的爱都属于“移情”,医生对病人的爱则属于“反移情”,都是不正常的现象,它们只能带来更多的问题,应该竭力避免。
人际交往是彼此学习和教育的机会,也就是给予治疗和接受治疗的机会。错过了这样的机会,我们既不能学到什么,也不能教给别人什么。即便如此,病人们还是会感到紧张和畏惧。他们说的是心里话,他们不想追求过高的目标,不想让人生过于辛苦。
人们的世界观各不相同,甚至相去甚远。医生迟早都会与病人的世界观发生冲突,甚至形成短兵相接的局面。所以医生应该从一开始,就在这个问题上多下工夫。 病人的心理问题常常与世界观有着密切关联,因此,对于他们的治疗,就涉及对其世界观的纠正和调整。我总是这样提醒接受我指导的心理医生:哪怕病人自称不信宗教,也要弄清他们信奉的“宗教”。
人们怎样形成各自的宗教?世界观的形成取决于哪些因素?……这些问题很复杂,本书无法一一解答,但有一点是肯定的:人的宗教都来自其文化环境。欧洲人大概认为上帝应该是白人,非洲人则相信上帝是黑人。印度人更容易成为印度教徒,并形成相对悲观的世界观;生长在美国印第安纳州的人大多会信奉基督教,他们对世界的看法也比印度教徒乐观得多。我们通常很容易接纳周围人的信仰.并把口耳相传的东西视为真理。
要建立与现实相适应的宗教与世界观,我们必须不断学习,增进对世界的认识。我们必须突破自我界限,涉足更广阔的领域,修正我们的地图。
我们必须从科学起步,别无他途。我们应该逐步以科学的“宗教”,来代替父母的“宗教”,向小宇宙法则提出挑战。科学的宗教,旨在帮助我们从实际出发,采用现实的经验、历史的教训去认识世界.更新人生观、世界观。如果盲目信奉父母的宗教。我们可能不会有任何改观。最有活力、最适合我们的宗教,理应从我们对现实的经验和认识中产生。经由质疑、挑战、检验的宗教,才是属于我们的宗教,正如神学家艾伦·琼斯所说: 我们存在的一个问题是:几乎很少有人有独一无二的人生。我们的一切(包括我们的情感),似乎都是“二手的”。在许多情况下,我们只有依据二手材料,才能够让自身发挥作用。我可以信任一个内科医生、一个科学家、一个农民的话,我本来不想这样做,但我不得不这样做,他们提供的,可能是各自领域的核心知识,而对那些领域我一无所知。关于我的肾脏的状况、胆固醇的作用、饲养小鸡的经验……这些完全是二手的材料,我完全可以接受。但是,有关人类生存的意义、目的与死亡的问题,一切二手材料我都无法接受。我不可能依靠对“二手上帝”的“二手信任”来生活。我要想真正地活着.就必须拥有自己的语言,拥有独一无二的怀疑和挑战的意识。
茜的病例如此常见,以致许多精神病学家和精神治疗医师把宗教视为“撒旦”,他们甚至认为宗教本身就是一种神经官能症——一种禁锢心灵的非理性观念。重视科学和理性的弗洛伊德也有类似看法,兼之他在现代精神病学界的先驱地位,更促使心理学界趋向于把宗教视为疾病。心理学家从现代科学出发,与古老的宗教迷信进行较量,给人类带来了很大的福音。所以他们必须耗费时间和精力,帮助病人摆脱落后而陈腐的宗教观念,使他们的心灵重获自由。
我坚定地认为,对于别人教给我们的一切,包括通常的文化观念以及一切陈规旧习,采取冷静和怀疑的态度,才是使心智成熟不可或缺的元素。科学本身也很容易成为文化偶像,我们亦应保持怀疑的态度。
越来越多的医学家认为,所有病症都属于心理疾病范畴,即心理上首先出现问题,导致身体自卫系统失效。令人惊奇的是,有的人自卫系统非但没有失效,而且相当正常。照理来说,人类极易被细菌吞噬,并且被癌细胞夺去生命。我们的身体也很容易被脂肪、血液凝块堵塞,或者被盐酸溶液腐蚀,因此,我们随时都会生病并迅速死亡。可是,我们多数人很少生病,死亡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。
虽然我们常常置之不理,但潜意识仍时刻渴望与我们对话,我们的言行足以暴露一切。我指的是我们经常说错话,也就是弗洛伊德所说的“说漏嘴”。我们在个人行为上出现的可笑的“错误”,也会揭示出潜意识与我们沟通的渴望。在《日常心理疾病》一书中,弗洛伊德把这一情形看成是潜意识的表现。他在书中使用“精神病理学”的字眼,再次证明他否定了潜意识的积极意义。弗洛伊德把潜意识视为魔鬼,认为是潜意识让我们身处困境。他从不认为潜意识就像是善良的仙女,努力地想让我们变得诚实。事实上,病人不小心说漏嘴,对于治疗通常是有帮助的。病人往往掩饰真相,拒绝承认弱点和不足.病人的潜意识却能挺身而出,站到治疗者一边。它追求的是坦诚、真实、开放,尽可能忠实地交待病人的历史和过去。
我是如何知道我本不知道的事情的?在所有可能的解释当中,一种是荣格的“集体无意识”理论,也就是即便没有亲身经历而获得智慧,我们也可以继承祖先经历并获得的智慧。尽管对于科学思维而言,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、乃至是匪夷所思的认识。奇怪的是,我们总是能够“辨认”出这种智慧的存在。每当我们阅读一本书,碰到一种我们喜欢的想法或理论时,书中内容就会立刻引起我们模糊的回忆,或者使我们感觉极其熟悉。这时候,我们就会“辨认”出智慧的正确性,哪怕我们以前在潜意识中,从未思考过相关的理论,或者产生过相关的想法。“辨认”这个词,意味着“再次知道”某种概念。似乎我们从前就知道这一事实,只是忘记了而已,后来,我们则像遇见老朋友一样认出了它。似乎所有的知识、所有的智慧,都储存在我们的思维里。我们学习某种新东西。实际上只是发现了一直存在于脑海中的某种事物。这个观念,也许通过“education”(教育)这个词,就可以反映出来。“education”来自于拉丁语“educare”,字面意思是“带出来”并且“带领到”。因此我们“教育”别人的时候,如果认真地加以对待,就不会把某种新的东西强塞入他们的思维。事实上,我们是把这种东西从其思维中引导出来,让它从潜意识进入意识,因为对方早已是这些知识的占有者。
荣格的“集体无意识”理论暗示出:我们的智慧来自于继承。最近的科学实验,把基因物质同记忆现象结合起来进行研究,结论证明:我们的基因很可能继承了知识,并在细胞里以核酸遗传密码的形式储存。信息以化学的形式储存,这一观点使人们意识到,人类思维所获取的信息很可能储存在几立方英寸的大脑物质里。换言之,这种极为复杂的模式,能够使人类经验的知识储存在小小的空间里。并且遗传给下一代。
不过,对于人类进步的梦想,有的人却感到怀疑和失望,在他们看来,人类世界其实没有取得多大进步。他们从不认为,人类心灵的成长,呈现攀升而非下降的趋势。他们说这似乎不符合事实,譬如眼下到处都是战争、贪污和污染,世界局势益发混乱和糟糕。既然如此,有理性的人怎么还会认为人类正不断走向文明和进步呢?而这正是我想加以解释的。我们产生幻灭感,是因为我们的自我期待远远高于上一代人。今天面目可憎、叫人无法容忍的行为,昨天还被视为理所当然。
也许上帝和蛇之间的辩论尤为重要,象征着人类心灵的善恶之争。我们回避内心的善恶论辩它,就产生了许多构成原罪的邪恶行为。在这种情况下,假如我们权衡某种行为是否正当,斟酌某种选择是否明智,我们就无法判断上帝的立场和标准,也没有聆听我们内心的上帝——与生俱来的正义感——的声音。我们的失败应归咎于懒惰。
并非所有恐惧都等于懒惰。但大部分恐惧确与懒惰有关。我曾指出:人们总是觉得,新的信息对他们是有威胁的,他们不得不做大量工作,修改关于现实的地图。他们会本能地避免这种情形的发生,他们宁可同新的信息较量,却不想吸收它们。他们抵抗现实的动机,固然源于恐惧,但恐惧的基础却是懒惰。他们害怕不得不做的大量工作。
首先,我相信邪恶是真实存在的,它并非原始宗教为解释某些不可知现象,而凭空捏造的一种事物。世界上的确有一些人或组织,他们仇视一切善良的行为,尽可能地去摧毁公平和正义。他们这样做,不是出于有意识的信念,而在于其意识思维极度无知而盲目,对自己的邪恶并不自知。
然而在人类进化的巨大框架中,邪恶永远处于弱势地位,它每每伤害一个心灵,就会有更多的正义感被唤醒,更多的心灵获得解放。
我们也能有意识地做出选择,按照上帝的意愿,来影响世界和他人,因此,我们的一举一动,也会成为一种“神奇的力量”。我们代替上帝而为人类服务,去播洒爱的雨露,在没有爱的地方创造爱。我们可以让同胞们学习自律,产生和我们相同的认知,进而推动整个人类的进步。
虚无主义者可能会说: “还是顺其自然为好,哪怕什么也不做。”他们的潜台词是:我们应该继续漂流,得过且过。他们的理由是:人生的海洋浩瀚无际,前途难测,依照我们有限的能力,绝不可能绘制出准确的海图,并借着海图走出迷雾,找到方向。
找到人生的方向,通常要经历漫长的过程,仅仅依靠投机取巧或头脑中的灵光闪现,很难达到目标。真正的自知自觉,总是缓慢而渐进的过程。我们踏出任何一步。都须有足够的耐心,进行细致的观察和深刻的自省。我们更应该态度谦虚,脚踏实地。心智的成熟之路,是永不停歇的学习和进步的过程。
所谓心灵的力量,不单是要意识到各种可能的情况。随着认知范围的扩大,我们还要具备当机立断地做出决定的能力。当然,在更多情况下,一知半解乃至一无所知,不大可能使做出决定的过程变得容易,而是使之更为复杂。
在心智成熟的道路上,所有走在最前面的人,所有走得最远的人,都会感受到这种孤独。孤独本身就像是沉重的负担,倘非把别人远远抛到身后,而自己与上帝越来越接近,近到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,领略到他的微笑的话,那么我们肯定难以忍受下去。
被召唤的人众多,被选上的人寥寥
少有人走的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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